/ 蕭依釗
先不說這162人的生活費,光是8棟房子的月租總額,就已超過1 萬8 千元,這重擔足以把史帝芬牧師的腰給壓垮。
跟史帝芬牧師道別之後,我撥了幾通電話給相識的基督教組織的牧師和志工, 希望有人可以向這位好人伸出援手。

/義工小雪




/義工小雪




/ 葉偉章




/蕭依釗
/義工小雪
清秀的13歲女生愛雲笑容可掬, 與她媽媽的愁眉苦臉,成了強烈的對比。
這位乖巧懂事的國中一年級女生,也許早已適應了貧苦的生活環境,她連一張小書桌和椅子都沒有,只能坐在水泥地上做功課,但她並沒自暴自棄,反而更刻苦學習,成績優良。
愛雲的父親由於家境清寒,四十多歲時,才娶了二十多歲的印尼華裔女子為妻。他們育有兩個女兒,18歲的長女碧雲有學習障礙,正在上特殊班。
三年前,父親病逝,妻女頓失依靠。母親是非公民,無法謀正職,只能拾荒及在熟食攤幫小販洗碗、捧麵, 但她的手部因對洗碗劑過敏而紅癢、脫皮龜裂。在行管令期間,她跟許多散工一樣失業了。碧雲以前放學後會去做兩個小時雜工,每個月賺取津貼RM 150。疫情發生後,她也不能做雜工了。由於四個月沒有收入,她們沒錢交房租,欠下屋租三個月共RM750。
文冬社工莊培華向祝福文化基金會報告了這個貧困戶的情況, 要求給予援助。祝福文化義務執行長蕭依釗和義工到文冬市郊視察陳家實際情況。她們租的簡陋木板房坐落在印度小社區,治安不靖,起初她們睡在小閣樓,但虱子很多,只好在客廳打地舖。但最近印度鄰居添置了冰箱,冰箱漏出的水滲透木板牆流入她們的客廳,把她們的睡墊都弄濕了。
蕭依釗馬上捐了1千元,讓她們能還清屋租。
這樣的居住環境,顯然對她們極不利,況且萬一有壞人對兩個女生起歹念。
這些天,莊培華幾次到陳家去做輔導工作,勉勵陳寶珠要努力找工作,自力更生;同時勸她遷去華人新村租房子。可她說:“這裡比較靠近女兒的學校,可以步行去上學。”
因此,莊培華吁請善心人捐兩輛普通腳踏車給姐妹倆。她說,不需要新的腳踏車,因易招惹偷竊。但也不能是殘舊的,至少得耐用。
莊培華說,有了腳踏車代步,陳家也許就願意遷去華人新村。且不管搬不搬家,有腳踏車代步終究還是方便些。
有意捐贈腳踏車的朋友,歡迎發簡訊予祝福文化:+60166785022。

蕭依釗捐1千元和一袋乾糧給陳家。
右起為蕭依釗、陳媽媽寶珠、陳愛雲和碧雲。
/ 葉偉章
這些天她常去孤兒院和貧困家庭家訪,原說要寫些故事讓我掛上網,但回來的故事少之又少,大抵就是讀者們之前看過的那三兩篇。實情是,她所遇見的人遇見的事絕不僅於此。
「許多故事寫不了。」她說。
/蕭依釗(星洲日報基金會副主席)
“陸老師下午六點走了 ! 我們這裡大家都心情哀痛,你可否代家屬發一短文給你們那四家報紙嗎?”手機裡傳來好友林淑佑低沉急切的聲音。
我愣了一下,但想想或許這正是最妥當的方式。 自從陸老病發入院後 , 各報都在追探他的病情 ,與其讓記者四處打探消息,不如統一公告各界,所以就馬上以陸老長子陸華宗的名義發了短文。
如果稱陸庭諭老師是華教先鋒大將,林淑佑絕對可稱得上是云云華教戰士中的一員。她像許多華人士一樣受陸老不畏強權捍衛華教的精神感召而積極參與華教運動。這些年來一直對陸老如父執輩般地敬重和照顧。
陸老任教總副主席長達41年,任林連玉基金會主席12年,終其一生皆站在捍衛華教最前線。
我初當記者時,負責教育線的新聞,因此, 跟陸老常有接觸, 也見證了他在許多華教事件上剛直不屈的作風。
1984年,聯邦直轄區教育總監發出通函,指令所有小學在每週集會上使用國語,不得使用母語。董教總交涉無果,陸庭諭獨自一人到教育部前靜坐抗議,引起全國關注,最終教育總監收回成命。
1984年,馬六甲州為發展市區,要剷平三保山,震驚華社。陸庭諭白天禁食,每週日到三保山的寶山亭前靜坐抗議。直到州政府提出合理的解決方案後,他才停止抗議行動。我當時曾就抗議行動專訪他,對他勇於抗爭的精神心生敬佩。
1987年,政府派不諳華文的老師至華小擔任高職,華社擔心這是令華小變質的前奏。陸老在馬六甲漢都亞禮堂的抗議大會上,當眾落髮,以示抗議。過後,政府援引內安法令展開“茅草行動”,禁閉三家報紙,包括《星洲日報》,同時拘留了107名異議分子,包括董總主席林晃昇和教總主席沈慕羽。很多人都預料敢怒敢言的陸老, 肯定在逮捕名單上,而陸老也在雪中華大會堂等候警方上門, 當時他發表了豪言壯語:“身體誠可貴,髮膚價亦高;但為華教故,兩者皆可拋。”但警方始終沒拘留他 。事後我曾就此事私下向一位執政黨領袖探問內幕,他說:“政府不想讓他成為烈士!”由此可見, 他的硬骨頭也令當權者退避三舍。
1979年底,有人暗中使計,導致陸老從吉隆坡南強華小被調到登嘉樓州日底小學。此計目的顯然是要他調離華教組織的中央,讓他不方便參與核心工作。為了阻止調職,陸老與政府纏訟三年,最後敗訴,退休金被取消。此案令陸老退休後沒有收入,兩袖清風。
林淑佑深知“族魂 ”林連玉死雖後備極哀榮,但生前清寒潦倒。她不願意同樣的事情在陸老身上重演,所以她和雪華高師同學會主席湯利波、王謙怡等理事成立了陸庭諭醫藥基金,讓陸老能得到良好的醫療照護。
其實前任星洲日報基金會主席劉鑑銓也有同感。他覺得,陸老終生為華教,華社也應報答他 。因此,他批准基金會捐5萬令吉給陸庭諭醫藥基金。
在這之前,時任星洲日報集團董事經理兼編務總監的他,知悉東方企業要把陸老在各報刊登過的有關華教問題的數十篇文章編輯成三本書,但卻缺乏出版經費,他當時便要我聯繫東方企業執行董事羅志昌, 表示願意匿名贊助出版費。《京華風雨,鹿鳴呦呦》系列《華教征途從頭越》、《經年塵土滿征衣》、《路漫漫其修遠兮》順利出版後,陸老還特地到報社贈書予劉鑑銓。
陸老喜歡在一些宴會或儀式上引吭高歌,歌聲和他的演講一樣鏗鏘有力。
他是時代高亢的歌者;他用自己無畏的戰鬥氣概,表現出一種不屈的堅強,一種豁達的樂觀。
陸老永垂不朽! 他留給我們的是逆境人生的錚錚風骨。
/ 蕭依釗
艷陽高照的中午,我和幾位義工依約到了美嘉園殘障兒童中心,十多名衣著漂亮的各族孩子立即唱起了《月亮代表我的心》, 這是孩子們歡迎訪客的儀式。
義工們擔心孩子們肚子餓,忙不迭地把我們帶去食品擺放外面的桌上,所以顧不上聽歌。我覺得,若沒人站在孩子們面前觀看演唱,他們必然失望。於是就站在門邊一邊聽歌一邊拍照。
這時,一位穿棕色恤衣藍色長褲的女生摸索著走到我的前面,並把右手伸向我,我猜到她的意思,但在猶豫著要不要和她握手。殘障兒童中心顧問拿汀葉秀芳趕緊走過來在我耳邊說:“她原名叫Ng Kit Yan,天生失明且弱智。她的母親在4年前逝世了。她渴望被人關愛,被人擁抱。”
我想了一下,應該很難讓眼前這孩子搞懂“防疫”和“安全距離”。 若不和她親近,她必然會非常難過。所以我不但握住她的手,也擁抱了她。
“Aqina,抱妳的人是蕭總。”秀芳師姐轉過頭來對我說:“曾經送她去盲人學校學習,由於弱智,學習不來。但她會記得抱過她的人的名字。”
“叫我蕭阿姨吧 ! ”
“哦,蕭阿姨, 蕭阿姨。”她緊拉著我的手不放,而且唱起了《魯冰花》:
天上的星星不說話 地上的娃娃想媽媽
天上的眼睛眨呀眨 媽媽的心呀魯冰花
家鄉的茶園開滿花 媽媽的心肝在天涯
夜夜想起媽媽的話 閃閃的淚光魯冰花
啊~ 啊~ 夜夜想起媽媽的話 閃閃的淚光魯冰花
…………
Aqina應是非常思念媽媽,磁性的嗓音帶著哀傷,弱智的她硬生生地記著了歌詞,我的心弦被撼動了……我想我這一輩子永遠都忘不了這一幕:一個失明的女孩哀傷地唱著思念媽媽的歌。
Aqina身世堪憐。幼時過著流浪街頭, 有一頓沒一頓的的生活。6歲時,媽媽把她和患腦性癱瘓的姐姐送進殘障中心,才擺脫了巔簸流離的苦日子。
姐妹倆在殘障中心生活了21年,即使母親逝世時,父親也從未出現,似乎在人間蒸發……悲淒的命運沒有令Aqina的心靈變得陰暗,她懂得憐惜弱小。她常常為一個瘦弱的小女孩洗澡。
秀芳師姐說:“中心裡的人都叫她Aqina,但當別人問她名字時,,她總會答Ng Kit Yan! 她知道那是她的 identity!沒人知道Ng Kit Yan的中文名, 你跟她有緣,可否給她取個中文名?”
我想了想:“就叫黃潔嫣如何?我覺得她心地純潔,並願她笑容常在,嫣然一笑。”
感謝秀芳師姐的牽線,讓我有機會與黃潔嫣及中心的其他孩子結緣。
美嘉園殘障中心創辦於1997年。2006年,創辦人瑪尼古瑪因車禍逝世,由其妻子古瑪夫人接管。2007年,美嘉花園區居民協會以中心的孩子吵鬧聲、垃圾處理不當、干擾到鄰居為由,要中心遷移。此事鬧得沸沸揚揚,經各媒體報導之後,引起社會人士的關注,加上李心潔、易桀齊、梁靜茹等本地著名藝人為它舉辦義演,捐款源源不絕,終籌募到一千多萬令吉,造就了現在擁有良好設備的4層新樓,並僱用了 20 名員工照顧112名殘障者。
早在十多年前,我就曾聽聞了各種有關中心的傳言,對之印象不佳,所以從未想過要支援這家福利中心, 直至遇見秀芳師姐。
我把秀芳師姐稱作“現代女俠”,她嚇得直搖頭擺手:“我的天哪,太嚇人了,不可以,不可以,其實我甚麼也沒做。”
秀芳師姐從 2007年開始關心這家福利中心,並於2017年出任中心的顧問。
她說:“我的朋友謝湘源是這中心的三個信託人之一,也是最盡心盡力的一個 。能買下這塊地,建立這座大樓,謝先生付出了巨大的努力。謝先生做得非常辛苦,一直拉我進來幫助他……我後來決心當顧問,是想幫助謝先生整頓中心的行政管理。我的目標是照顧好那群個孩子,大孩子小孩子。那群孩子的歡笑,讓我欣慰。”
某天她發現有名職員行為不當,這裡說的不當,自不是小事,只是為避免不必要的事端,在此不詳述。有人主張息事寧人,但嫉惡如仇的她卻不願妥協,與謝先生聯手讓那職員離職。 當下她完全沒考慮到可能會被那人報復,以及自身的安全。
去年,她聽說一家與她完全不相干的孤兒院發生管理人虐待孩子的事情,她立即四處查詢那孤兒院的幕後信託人是誰,同時搜集管理人虐待孩子的證據。當證據確鑿時,她這個局外人要求信託人一起到孤兒院去與管理人攤牌,迫使他離開……
“我不能忍受孩子受到不好的對待!我知道孩子被虐待,好幾天睡不好覺。”
因此,我不認同她所說的“我甚麼也沒做……”;相反的,我很感佩她的俠義精神。
曾當過教師的她,外表溫柔,聲調柔和,但語氣慷慨。“別人亂,我不可以亂。以那群孩子的福利至上!我常想,我不可能改變所有的事,卻必須盡力而為!我只是個普通渺小的人物,我只想看見孩子們開心。”
某日開車從八打靈SS2區轉進LDP 高速公路時,美嘉園殘障中心大樓就出現在眼簾。同車的義工冒出了一句:“你看這殘障中心這麼富有!而且聽說有問題,不必捐錢給他們。”
這番話讓我陷入沉思。相信許多人和這位義工一樣對殘障中心仍持負面的舊印象,謝先生和秀芳師姐可能會因而感到氣餒。於是我下了個決定,要拉祝福文化的幾位義工去給殘障孩子送午餐和其它物資, 為謝先生和秀芳師姐加油打氣,期望他們匡正風氣。
聽說友人符秋菊曾經三次到中心煮熱食給小朋友吃,所以我首先就想起她,她二話不說,立即又約了吉祥義工團發起人潘來吉先生。他倆都是佛光山的弟子。來吉師兄聽說要給殘障孩子送食物,非常欣喜地說:“星雲大師說,人人行三好,世界更美好。感謝祝福文化基金會的推薦,讓吉祥團隊能修福培福造福。”
大家都抱著要給孩子們“吃得開心”的心態,於是準備的食物越來越多,包括炒米粉、炒飯、咖哩雞肉、參巴蝦、奶油魚片、炒南瓜、咖哩包子、菜包子、滷蛋和木瓜。結果送去的熱食不只讓孩子們美美地飽食一頓,還足夠供給他們下午茶點和晚餐。
一直想在行管令期間為弱勢群體盡一份心力的祝福使者李惠杉、廖玫鳳和賴福瓊歡喜地送去了香蕉和文冬薑,並給無法進食固體食物的孩子送去奶粉。
我也送去浴巾、鉛筆盒和巧克力餅,代表祝福使者給孩子們捎去誠摯的祝福。
謝先生引領我去參觀各種設備。他說:“有人看到我們的廳堂寬敞、設備完善,就會問:‘嘩!你們還有提供水療法的泳池、物理治療室,你們應該是很有錢吧?為何還要籌款呢?’可是, 我們收容這些孩子, 不就是要讓他們得到最好的照顧,讓他們健康快樂地生活嗎?”
走進飯廳時,看到十幾名四、五十歲的殘障人士在排隊領取吉祥義工團準備的便當。謝先生說:“這些大孩子被送進中心時不過是十多歲的孩子,他們在中心二十年了,年紀漸長, 但他們的心智沒有成長,在我心目中仍是大孩子。”
吃飯時間到了,其他能行走的孩子也紛紛走進飯廳。我發覺,之前穿著華美在門口唱歌歡迎我們的那些孩子竟然已換了T-恤和短褲。覺察出我的驚訝,秀芳師姐解釋:“我知道有些福利中心在有訪客的時候,會刻意叫孩子穿上破舊的衣服,叫嚴重殘障的孩子出來給訪客拍照,以博取同情;但我主張讓孩子穿上最美麗的衣服出來迎接訪客。 我們要讓孩子活得有尊嚴, 建立自信。”
“春風化雨,潤物無聲。”命運坎坷的殘障孩子有幸遇到這樣的大愛媽媽。 我也願意在背後支持這樣的社工去關愛弱勢群體。

蕭依釗用手機錄黃潔嫣唱的《魯冰花》
站在她身後的是社工葉秀芳和謝湘源(穿褐色格子衣者)。

為孩子們準備熱食的義工們。左起為符秋菊、陳妹、 潘來吉、羅玉英和李秀真。

義工賴福瓊、李惠杉和廖玫鳳與孩子們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