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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欄•情自在

疫情的故事(四)

文:葉偉章
圖:祝福文化

說到巴生,大抵老饕們第一時間會聯想到肉骨茶。巴生的肉骨茶之所以盛名遠播,源自於這地方是全馬工商活動最繁忙的港口城市,當初我們祖輩南來,在這裡多擔苦力活,滋補藥材及大塊豬肉當早餐,接下來的一天才有足夠的體力幹活。

因工作需求之故,巴生一直有大量的移工,疫情爆發後,巴生成了全國疫情最嚴峻的地區, 每天都有移工感染病毒及不治逝世。

巴生市郊的貧民區,聚居著許多緬籍移工。21歲的阿蒙和5位同郷好友在這裡租了一間廉價屋, 月租400令吉 。

他們都在附近的工廠當電工,並非正式僱員,工資以日計,約60令吉。工廠停工後,他們好幾個月都沒收入。

家住巴生的義工潘來吉認識阿蒙和他的朋友, 當他得知祝福文化義務執行長蕭依釗要前往巴生派送糧食給菲律賓和印尼籍移工時, 便對她說,這些緬籍移工也許比瑪麗莎的朋友更需要援助 。

緬籍移工的處境向來讓人同情,他們當中許多並非純粹因為貧困而外出謀生,更多其實是為了逃避戰亂和政治迫害才偷渡來到馬來西亞的。如今他們的祖國被軍人奪權、暴行頻仍,更是有家歸不得了。

阿蒙和他的同鄉一見到蕭依釗、潘來吉等人,以及一輛滿載著米糧的貨車出現時,便趕忙走了出來, 七手八腳的協助卸貨, 也幫著忙把要捐給另一群菲律賓和印尼籍客工的米糧扛去瑪麗莎的車裡。

蕭依釗試圖和阿蒙他們攀談, 可惜他們只懂得講幾句簡單的馬來語,正發著愁時,在難民學校教英語的女教師魯蓮剛好到來,可以充當翻譯員,解決了語言溝通不良的問題。

魯蓮告訴義工們,她和來領取米糧的26位客工都是緬甸西部山區的欽族人。欽族是緬甸的第七大民族,約有100萬人。欽族先民約在公元2世紀從中國內陸南遷至緬甸,幾經輾轉流徙,最後定居於西北部山區的欽邦。在英國殖民統治時期,欽族人多改信基督教。因此,在巴生的欽族人都是基督徒。他們都是因為逃避戰亂而偷渡進來馬來西亞的,幸好在教會志工的幫助下,他們獲得了聯合國難民署所發予的難民證。

魯蓮說,這幾個月來,曾有一教會組織和兩個民間組織派發米糧給他們,但都是一次性的,而且沒有像這次祝福文化基金會所派發的物資那麼多。 「你們顯然很有誠意。」她說。

魯蓮表達了移工們的焦慮心情:「當前的世界讓我們感到不安。我們不斷聽到同郷染病逝世,我們一方面害怕被遣送,另一方面卻也擔心家鄉親人的安全, 誰也無法預測災難明天會不會降臨到自己身上。」

有些移工來馬多年, 在這裡成家生子。蕭依釗說,看著他們的孩子,就不由聯想到2021年8月 19日在喀布爾機場,絕望恐慌的阿富汗母親們把自己孩子扔過鐵絲網,乞求英國軍人把他們帶到安全地方的悲慘畫面。

(原文刊於2022年7月10日《光明日報》副刊。)

專欄•情自在

〈我選擇了你,你選擇了……〉

/ 葉偉章

我們一直都在選擇。

很多我們以為的別無選擇,其實都是選擇下的結果。

學生重提往事,說起了以前課堂上我已遺忘的一段情節,當時大夥兒在抱怨課業太重沒時間寫報告,「我說了甚麼?」我問,學生回說,我看了大家一眼後反問:那你們有時間睡覺嗎?她笑著說:「我們把這句話理解成:哦,原來我們不可以睡覺。」我聽後也不禁莞爾。

我當然不是那意思,這話是我說得刻薄了,我真正想表達的其實是——你無時無刻都在選擇。與其說你沒有時間,不如說你選擇了更優先處理其它事情,譬如睡覺,譬如打兩盤電玩,譬如與男女朋友來回傳訊……

我想說的並不是「對錯」,而是「選擇」,又或者說,我們是否有意識自己的選擇。

這幾年我一直深居簡出,適逢疫情,更是隱居得理所當然(我一直猶豫該用「隱居」還是「宅」,結果還是選擇了前者)。一般上人多的飯局我是不會出現的,偶爾也就和三兩好友吃個便飯。飯桌上常讓我覺得難以忍受,甚至會想拂袖而去的,莫過於滑手機這回事。

我選擇了把我的美好時光留給你,但你卻選擇了把它留給手機另一端的另一個人(或一群人),甚或是廣袤的社交平台、虛擬的遊戲世界。而在你眼前那被遺落的我,究竟算是甚麼?既然我不是你的選擇,那你為甚麼要與我約呢?我當下會有好多類似的念頭在腦海裡跑馬燈似的閃轉。我好想離開,倒也不是因為生氣,而是純粹覺得繼續枯坐著沒甚麼意思。當然,我很清楚,這一離去必然會造成許多不必要的枝節,所以我通常都會選擇沉默。

除非當下有些急需確認的事,否則我在與其他人相處時是幾乎不會拿起手機的,我認為這是對身邊人的一種尊重。

友人說,吃個飯乾等著,看一下手機也沒甚麼呀。我於是回答他:我其實從不介意一個人吃飯,選擇一起,並不是因為「飯」,而是因為「你」。

(我選擇了你;而你,卻選擇了……)

我是否向來如此作風?當然不是。我和大多數人一樣,習慣用手機把時間填滿,尤其有段日子我沉迷於手遊,特定時間一到就會立刻打開程式領取獎勵。就那麼一會兒而已,不礙事的,我如此對自己說。當時的我並沒有意識到,那短短的幾分鐘其實就已是一個選擇,而這選擇,正是把自己切割開來的第一刀——現代人的專注力趨漸渙散,這一刀難保不是碎片式生活習慣的關鍵因素。當然,這又是另外一個課題了。

有那麼一回,和母親外出用餐,點過餐後我很自然地就拿起了手機回訊息、滑臉書。也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就那麼幾分鐘吧,不經意間偶然抬頭,我看見了百無聊賴四處張望著的母親。我突然意識到,我們倆的相處時光正如沙漏般悄無聲息地流逝著。

(她選擇了把她的美好時光留給我;而我,卻選擇了……)

我禁不住想,對我而言,生活中、生命裡真正重要的究竟是甚麼?

就從那一瞬間開始,我選擇了成為現在的我。

(原載與《慈悲雜誌》113期。)

專欄•情自在

疫情的故事(三)

文:葉偉章
圖:祝福文化提供

〈疫情的故事(二)〉裡,提到了移工瑪麗莎,友人問說,瑪麗莎為何會直接與祝福文化義務執行長聯繫。

故事得追溯至2020年5月,我國疫情開展之初,當時的行管令,就已讓好些人身陷困境。有義工向祝福文化基金會通報了瑪麗莎等移工的情況, 希望祝福文化能援助他們,於是蕭依釗便主動聯繫瑪麗莎,向她了解情況。

蕭依釗請瑪麗莎統算一下有多少移工需要米糧,並告訴她祝福文化需要他們的身份證明。瑪麗莎顯得很猶豫,她說,恐怕很難令移工們交出證件。

事緣行管令期間發生了兩件事,致使移工們不敢輕易相信本地人, 深怕被出賣。其中一事是,一名緬甸籍、兩名菲律賓籍的移工,晚上走到樓下大路邊透氣即被警察抓走,送進拘留營。另一件事是,曾有組織在附近的馬來社區派發糧食,她和其他移工前去排隊領取,不料當地居民報警,嚇得他們馬上逃跑。

蕭依釗一再保證那只是祝福文化基金會的內部存檔,絕不會上報或外洩。後來有15名移工願意提供身份證件副本,但這15人當中,有幾人還是不敢前來領取米糧,託瑪麗莎代領。

2021年2月,蕭依釗再次收到瑪麗莎的簡訊:「我需要您的援助!我已經很久沒工作了。我嘗試去求人家讓我做臨時工,但沒人敢請我,怕我傳染新冠病毒。我錢包裡只剩下4 元,我沒飯吃了。您認識那些要請臨時工的人嗎?」

瑪麗莎來自菲律賓,幾年前離婚後因生活沒有依靠,在貧窮的家鄉又難找到工作,遂把年幼的女兒託付給妹妹照顧,隻身來馬謀生。來到吉隆坡,人生地不熟,備感徬徨無助,為了取得合法居留證,她嫁了給一名六十多歲的馬來男子。然而,這段婚姻並沒有讓瑪麗莎從此過上平穩的生活。婚後,丈夫以心臟病為由,不願工作,瑪麗莎必須獨自攢錢養家。不久,她的妹妹也因在家鄉沒有活路,帶著瑪麗莎的女兒前來投靠。

瑪莉莎一家在巴生河流域某老街區的一棟老店樓上租房。這排老店樓上的租戶大多是印尼籍移工,都在附近的幾所學校食堂、大排檔及茶店當臨時工。

疫情爆發後,行管令下學校停課、餐館禁止堂食、攤檔被禁僱用移工,這些臨時工頓時失去了工作。移工們的居住環境一般較為擁擠,感染率頗高,民眾都不願接近他們。移工所面對的,不只是生活上的溫飽問題,還得承受許多的惶惑不安,乃至於不友善的眼光。

說回蕭依釗,她收到瑪麗莎的訊息後,便火速張羅米糧。除了白米和口罩,蕭依釗也和義工分頭採購了移工們最愛吃的罐頭咖哩雞、沙丁魚、豆豉魚、 辣椒醬、食油、 白糖、餅干……。

或許是因為上一次的捐贈行動取得了移工們的信任,也或許是大家實在走投無路,這回 22名聚居該處的移工們都迅速報了名。然而當蕭依釗等人抵達約定地點時,依然只有瑪麗莎一人現身,其他移工都在暗角觀察。待義工在咖啡店前的走廊擺放好米糧後,移工們才陸續走過來,雙眼環視四周, 警戒心極強。後來者見其他房客安然無事地扛著米糧回到樓上宿舍,才放膽趕了過來。

咖啡店裡有檔炒粿條,據瑪麗莎所說,這名華裔女檔主對她們很好,不時會送炒粿條給她們吃, 所以移工們都暱稱她為「Mommy」。瑪麗莎對蕭依釗說:「在這裡,除了你和Mommy,沒有人幫過我們 。」

女檔主問瑪麗莎:「這人是誰?為什麼會幫你們?」瑪麗莎看著蕭依釗,回說:「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是誰,只知道她是一個好心人。」

(原文刊於2022.06.26《光明日報》副刊。)

專欄•情自在

疫情的故事(二)

/ 葉偉章

如果你記憶力還不錯的話,應該會記得2021年7月我國的白旗運動。當時為對抗疫情而實施的封城鎖國政策,讓許多平民都陷入了困境,民間組織發起了白旗運動,面臨困境者紛紛在家門口掛上白旗尋求援助,一時間全國多個地方都泛起了白色旗海……

這份互助精神讓人感到溫暖,但當中也不乏渾水摸魚的詐騙行為,可那是另一個課題。今天要說的,是不敢掛起白旗、求助無門的另一群人。

是的,說的正是沒有合法居留證件的移工。彼時我國政府對待這些移工的立場,莫衷一是,甚至還出現出爾反爾的現象,內政部長韓沙再努丁也始終態度強硬……,於是這些移工即使走投無路,也不敢掛起白旗,只能坐困愁城。

祝福文化義務執行長蕭依釗某日接到了菲律賓籍移工瑪麗莎的求助電話:「我和我的朋友們仍然找不到工作,沒有人要請我們做工, 本地人見到我們像見到鬼一樣, 怕我們傳染Covid 。你能再給我們米糧嗎 ? 我們實在沒有辦法了,才向你開口。 」

向蕭依釗求助的瑪麗莎,住在巴生市某老街區,這通電話不光是為了她自己,同時也代表了和她同一區的「難姐難妹」們 。這些移工原在附近的幾所學校食堂、大排檔及茶店當臨時工,洗碗碟、洗菜、捧餐、打掃衛生……,工資以工時計算,從早到晚一天可賺50令吉左右。政府實行封鎖政策後,他們遂失去了工作,在當時可謂一籌莫展。

由於當時的政策禁止人民跨縣,因此一時三刻蕭依釗也實在無法給他們送糧食。但蕭依釗依然積極想法子,她馬上想到的是有好些公司和團體都在響應白旗運動,遂將相關資訊傳給了給瑪麗莎,讓她向這些機構求助 。

兩天後 ,瑪麗莎洩氣地告訴蕭依釗,她打了電話給這些公司和團體, 但得到答覆都是:「已經派完了!」、「你那兒不在我們的行動範圍內 」、 「我們只發給大馬公民」……

蕭依釗試著另想辦法,她看到好些組織或個人都在網絡上宣告,會在加油站擺放免費便當, 任由公眾領取,於是便建議瑪麗莎也去碰碰運氣。瑪麗莎後來告知,她開車兜了一小時,才終於找到有免費便當的加油站,但一人卻只限取一盒,因此她無法幫忙帶給其他朋友。

在這期間,瑪麗莎本身其實也想盡了辦法突圍困境,她嘗試賣椰漿飯。她烹煮了20包椰漿飯,在街區擺賣, 一包3令吉。「可是我只賣出了3包,我的朋友都要我免費送給他們。到了傍晚只好把飯都送出去, 血本無歸。」瑪麗莎說。

但她擺攤賣飯的舉動引起了一位好心華裔女子的注意,這位女子給了她300令吉,讓她用150原購買食材烹煮100包的椰漿飯送給附近的貧民,另150元則充作酬勞。這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女子後來又給了她兩次錢,每次皆300令吉,並留下話說:「我以後還會給妳錢,請妳送飯。」

瑪麗莎不斷打電話詢問她所認識的本地人,要不要請她上門做鐘點清潔工。終於有一女商人請她到鄰縣的住宅做清潔工,可她途中卻遇到了警察檢查站,過程不在此詳述,不過按她的說法,有些損失就是了。

蕭依釗說,當瑪麗莎陳述她的遭遇時,一度哽咽,讓她頗為動容,但彼時巴生的疫情極為嚴峻,愛莫能助的心情於她而言十分折騰。

無論處境如何困難,瑪麗莎都選擇了勇敢面對,而蕭依釗也沒有放棄,她在不久之後即接種了第二劑疫苗,成功取得跨縣證後即領著義工送米糧過去給他們。雖然稍微耽擱了些時間,但至少解除了他們的困境。

(原文刊於2022.06.12《光明日報》副刊。)

專欄•情自在

疫情的故事(一)

文:葉偉章
圖:祝福文化

或許即便住在巴生的人也未必一定知道,班達馬蘭新村裡有一條老街,街頭有一間老店鋪,店鋪屋頂上掛了一副招牌,書寫著「婦女樂齡俱樂部」的字樣,字跡略微褪色,顯然是歲月落下的痕跡。據悉,這組織也因創辦人的凋零,而逐漸走進了歷史。

老店鋪雖然空置著,但卻有它的用處,多年來,這裡都是善心布施者、義工、貧困長者們定時聚集之處。善心人士會把糧食以及生活用品等送到此處,義工們前來協助分發;而班達馬蘭新村及附近的貧困長者,則會來領取。

2021年6月,我國籠罩在新冠疫情的陰影下,封城鎖國一再延長,其中巴生最為嚴峻,儼然已是當時的「重災區」。據當地傳言, 每十人就有一人染疫,這說法雖未經當局證實,但空穴來風事必有因,即使不中亦不遠矣。在疫情與封鎖令的雙重衝擊下,大家都不敢出門涉險,老店舖的施贈活動自然也就不得不中斷了。

長期前來老店鋪當義工的康玉絲,非常掛念長者們的溫飽問題,當她聽聞祝福文化基金會當時正準備到巴生送食物籃給一群幾近斷糧的移工時,便通過潘來吉設法聯繫祝福文化義務執行長蕭依釗,要求祝福文化送食物籃給15名貧困長者。潘來吉是另一名熱心義工,這幾年來常配合蕭依釗到孤兒院、老人院等福利中心贈包子、送熱食、派紅包。

這樣的要求,蕭依釗自覺義不容辭,於是便請協助採購米糧的來吉增購兩樣適合長者的食品和一瓶萬金油;而擅長做包的來吉,也給長者們另外準備了每人5粒的菜包。

據蕭依釗陳述,她後來見到康玉絲時,後者顯得有點激動。康師姐說:「我出身貧窮, 8歲就出來打工,知道苦的滋味。這裡有的老人真的很苦!尤其是我向你們推薦的15名老人。」

康師姐表示,長者們看到祝福文化送那麼多食品,都很雀躍開心,因為他們從沒收過這麼多東西。她說:「你們不是巴生人, 卻願意來這裡和我們的老人結緣,你們很有誠意。」

她特別提到80歲的邱奶奶,她雖有三子三女, 但兒女們各有困難,自顧不暇。這些年來邱奶奶依靠在街市撿廢棄紙箱, 養活自己和二十多歲的失明孫女,可她現在腿腳無力,沒法推動腳踏車去載紙箱了。

現場義工發現有些老人家似乎不懂得正確佩戴口罩的方式,數度提醒也不得要領;於此同時,蕭依釗也留意到好些長者的口罩都己髒污, 且帶子也明顯鬆垮。她猜想他們可能都重複使用口罩,直至帶子斷裂才棄用,她這才意識到長者們或許未必有錢買口罩。

臨走的時候,見到幾位長者趨前來問康師姐:「我們也很窮, 為什麼沒我們的份 ? 」

蕭依釗從旁觀察, 估計這些長者都面對生活困難,有一位手扶柺杖,另一位則是拾荒的,他正在把切開的紙箱疊在腳踏車後架上, 且顯然腳上有傷,於是她便問康師姐,為甚麼沒把他們列入名單裡?

康玉絲回說,其實需要幫助的老人還有很多,但她不敢貿然要求太多。蕭依釗向她保證:「祝福文化會再來,請您把所有需要捐助的長者名單給我,而且下次我們會給每位長者送上口罩。」

後來蕭依釗確實又帶領著義工去了班達馬蘭新村老街兩次,但第三次前往時,蕭依釗沒再遇見康玉絲,因為康師姐已於巴生醫院病逝了。

情自在

〈獸困人〉

 / 葉偉章

2019年12月,吉蘭丹州話望生縣森巴迪村的村長胡辛遭野熊襲擊,當時他雖然手上有一把巴冷刀,但與大熊搏鬥仍是難以招架。幸好其他村民聽到他的吶喊,及時前來相救,胡辛才撿回了一條命,但右腳與左手都受了重傷。他後來留醫治療了整整半年多才康復,卻難以痊癒,右腳落下了殘疾。

2021年7月,一名走路回家的原住民遭到了老虎襲擊。

2022年 1月7日早上,同樣是在話望生縣的比海鄉紹村,59歲的原住民男子阿聶阿隆在住家後方慘遭老虎咬死。村民們聞聲而至,紛紛向老虎投擲長矛,老虎原地掙扎,爾後被長矛中傷臉部才負傷逃走。數小時後,野生動物保護局派出的一支小隊趕至原住民村,老虎遭圍捕時再次發難展開攻擊,情急之下,執法人員開槍將老虎擊斃。

1月11日,話望生縣的另一個村子也有老虎出沒,有人見到兩只老虎在巴拉村原住民小學學生宿舍圍籬外面現身,當時還拍下了照片。

以上事件均由蘇廣成牧師告知,蘇牧師二十年來一直致力於關懷和幫助原住民,他創立了「窮人的福音」,率領著一群志工進入彭亨州和吉蘭丹州的山村,實際了解他們的需求並接濟他們,遊說他們讓孩子走出山區接受教育。

據蘇牧師所說,阿聶阿隆離世後,就只剩下遺孀獨自照料6名孩子,處境很不容易。

他說,自去年12月中旬開始,比海鄉裡好幾個部落都有人陸續看到老虎,就當地居民所看見的,應有三隻。原住民所養的狗,好多都被老虎給吞噬了,以致人心惶惶,不敢進森林覓食。當時正是豪雨時節,即便木橋被洪水衝斷了、山路坍塌了,他們也不敢前去修補。多個村落因此與外界隔絕,糧食斷絕,原住民們只能挨餓受苦。

今年一月中旬,豪雨好不容易終於停了下來,洪水退去,河道漸淺,「窮人的福音」志工們忙不更迭地啟動了救援行動,開著四驅車跋山涉水地把糧食送到紹村,過程極為艱辛險峻。蘇牧師說,原住民們挨餓了許久,見到志工們的到來都顯得十分激動。

祝福文化此時也籌集了一羅里的乾糧、衣物和口罩,於1月25日由蕭依釗與幾位義工開車送到原住民孩子中心,另外還撥了一筆5千令吉的捐款,供援助原住民之用。此時志工們已把山區裡的孩子接到了中心,於是祝福文化義務執行長特別準備了快餐店炸雞給這些吃了好些苦頭的孩子們,果不其然,孩子們見到炸雞都很欣喜雀躍。

還是說回老虎吧,每逢年杪東北季候風到來,馬來半島東海岸州屬的原住民原就日子不好過,如今再遇猛獸襲擊,無疑更是雪上加霜。但換個角度,這些老虎猛獸何嘗不也是受害者?追根究柢,依然是人類濫伐森林、過度開發的結果。人類恣意破壞大自然,許多動植物都已絕種或瀕臨絕種,原本棲息在山林裡的猛獸被迫離開山林覓食,而接觸人類的唯一結果,卻是死路一條……

只能說,這其實是一場「雙輸」的局面。

2019年初,聯邦政府入禀哥打巴魯市高等法庭,起訴吉蘭丹州政府、吉蘭丹土地與礦物局局長、吉蘭丹林業局局長和5家私人公司侵犯原住民習俗地。總檢察長指出,吉蘭丹州政府任意發出伐木准證予私人公司,既無徵詢當地原住民的意見,也沒有給予任何賠償,這儼然已剝奪原住民的權益。

其實除了原住民的權益與生態問題,恣意破壞森林對於環境的傷害也不容小覷。遺憾的是,哥打巴魯市高庭以「法庭無權直接或間接,向任何政府發出禁止令」為由,已將該案駁回。

 

專欄•情自在

〈水患賑災,大馬一家親 〉

/ 葉偉章

2021年杪,疫情仍未止息,我國半島卻又因為連續三天的異常降雨而爆發洪災,多個地區一夕成澤國,數人失踪,數十人死亡,許多人因此有家歸不得。

2022年元旦,祝福文化義務執行長蕭依釗收到了新的一年裡的第一則簡訊:「我是安吉拉。我家淹水,家裡的東西全毀壞了!電器也全壞了!老師可以捐一些東西或食物給我們嗎?」那是一名15歲印裔女生所發出的求助訊息。

安吉拉和她母親斯爾華古瑪莉,以及年僅11歲的弟弟,住在彭亨州直涼鎮一個偏僻的小村子。村子很小,就只有他們一家,以及12戶住在「人民廉價屋」的巫裔同胞。安吉拉的住屋位處河邊低窪處,12月19日, 河水泛濫, 把他們的小屋子給淹沒了;兩排「人民廉價屋」也難逃被水淹的命運,水高約4英尺。

是次水災,我國政府應對遲緩、救災不力已是不爭的事實 ,雖民間有不少慈善組織發起救援行動,但總有鞭長莫及之處。或許因為村子過於偏僻,外界鮮少人知道這裡也發生了水災。

蕭依釗接獲訊息後,即準備前往災區贈送生活用品與食糧,但由於彭亨州若干公路已被大水損毀,必需駕四驅車前往才能確保安全,蕭依釗耗了些時間在借車這回事上。

過了幾日,蕭依釗與幾位義工一同驅車前往安吉拉的村子 。他們給安吉拉一家及12戶馬來災民準備了好些乾糧、衣物、電器、書包和麵包。

安吉拉家境清寒,母親斯爾華在民防部隊當合約職工,以著微薄工資養家糊口。她們住的房子和旁邊的空地是外祖父留下的,房子十分簡陋──四面土牆加鐵皮屋頂, 沒有卧室,也沒有廚房隔間,屋子外面有一爿老式的蹲廁。據蕭依釗描述,整間房子最「華麗」的,是鑲嵌在地板上色彩艷麗的印度風格瓷磚。

家裡除了一些金屬用具沒有毀損,其餘的電器、 衣物、書籍等一律「全軍覆沒」,無一倖免。

然而屋外的積水仍未退去,雨勢反覆,未來幾天顯然仍會有大雨。為防洪水再次來襲,他們盡可能把物品都放到高處,譬如鐵鍋就被掛到門上去了。這樣的畫面讓人看著覺得違和,卻不免流露了更多的無可奈何。

安吉拉在敘述當晚水災時,顯得心有猶悸。她和家人眼睜睜看著水位節節上升,無計可施之下不得不倉皇逃離,到母親朋友家去避難。

安吉拉和弟弟從小就在華文小學唸書,因此中文說得極流利標準。安吉拉是個乖巧的女生, 很得師長的疼愛,也一直獲得華社熱心人士資助學費。

探訪過安吉拉一家以後,蕭依釗與義工們前往那兩排住著12戶巫裔同胞的人家,挨家逐戶地給他們敲門,請他們前來領取賑災品和「紅包」。蕭依釗說,她特意把捐款放進「紅包」裡,一則是因為希望可以讓他們感覺良好些,無需太拘泥於接受賑濟這回事;另一方面也是因為華人新年跫音漸近,她希望友族朋友們可以感受到來自華人族群的善意和關愛。

對於蕭依釗等人的造訪,他們顯然有著意外的驚喜。和藹可親的馬來母親萬姐(Kak Wan)當下直言:「這才是真正的 『大馬一家親』呢!」嗯,誰說不是呢?

(2022.05.01)

情自在

〈關於靜坐二三事〉

資料整理 / 柚木

許多人聽到靜坐,就會馬上聯想到宗教,但事實上,許多科學家都發表了靜坐對人體的好處,它並非宗教獨有的儀式。

靜坐,是一種觀察自我意識,與放鬆大腦的轉換訓練。在資訊過多的現代社會,對注意力渙散的現代人而言,靜坐無疑是一帖良藥。試著每日抽取10分鐘時間,將注意力從手機跟電腦轉移開來,讓腦袋裡混亂的念頭稍微停歇、休息一下,不失為一種讓自己充電的方式。

許多人會推託忙碌,但事實上隨便滑一下手機,看一些毫無營養的視頻或難辨真偽的資訊,少說一兩句鐘就溜走了,何以反而錙銖必較那區區10分鐘呢?再說,連10分鐘也不願意留給自己的人,是否也太不善待自己了?

普遍認定,靜坐可帶來以下三大效果:尋得內心平靜、維持正念,以及改善睡眠品質。

許多人會感到焦慮,是因為對過去某些事感到懊悔,或對未來還未發生的事感到緊張。靜坐自然無法解決這些問題,但它提供了一個讓我們聆聽內在聲音的機會,提醒我們以平常心來面對及處理。過去的已然過去,未來留待未來,靜坐時每一個呼與吸,都在提醒著我們活在當下。

心靜氣沉,頭腦自然清明,我們就能有覺知地分辨自我情緒,進而有意識地去選擇自己的行為,這就是所謂的正念(Active mindful-ness)。並非不能有情緒,而是讓我們試著放下某些情緒,或試著消化它,不要讓它影響自己太多。

透過靜坐,心情平靜,自然就容易入眠了。

日本知名禪師枡野俊明,即在《無限簡樸而富裕的人生》(限りなくシンプルに、豊かに暮らす)一書提到:「只要養成每天打坐10分鐘的習慣,身心就能舒服地度過每一天。」

許多人會把靜坐想得很複雜,如有名師指點固然很好,如若沒有,或許也可試著讓自己找個舒適的環境坐下,把注意力集中在呼吸上即可。初始會有許多念頭此起彼落,無需急著把它們拒於門外,凝視它,並輕輕把它放下,重新回到呼吸上即可。

善待自己,留那麼10分鐘給自己,與自己好好相處,或許你也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情自在

《語言中不能承受之輕》

/葉偉章

我從小就相信語言的力量。從小,始於睡美人走進我世界之時。那時她還是個呱呱落地的嬰兒,仙子們紛紛前來祝賀,然而心腸忒壞的女巫卻施下了詛咒:「公主在十五歲時將被紡錘戳傷手指,並且倒地死去。」這話一出,嚇壞了在場的所有人,一名仙子急忙更正:「不,不是死掉,公主只是睡著了,並在王子的親吻下甦醒過來。」

沒人敢對女巫的話嗤之以鼻,沒人敢說:「神經病,怎麼可能?」話一旦說出口,它就有了力量,即便是仙子,也只能取巧,避重就輕,無法予以全盤否定。

我禁不住想:我們敬畏天神,因為牠能人所不能;在動物的眼裡,會否人類也因為語言而顯得法力無邊呢?

好友有句口頭禪,喜歡叫人去死。有次我忍不住問他:「你真的希望那人死掉嗎?」他回我:「當然只是隨口說的。」既然沒有那意思,為甚麼要說?這問題我想了好久,再過幾年我就五十歲了,卻依然沒有想明白。

我一直很厭惡丘姓政客,人格特質先不說,其中一個最壞的示範是特意把「X街XX鏟」掛在嘴邊。好些朋友都與我說,那其實只是他的手段,是為了在草根階層中創建親民形象。可如此一來,更讓我覺得其心可誅,如果你見識過年輕人的盲目跟風想來應該會明白我意思。小時候家裡有個長輩,也習慣把「XX鏟」掛在嘴邊。我還記得唸小學的我有次問他:「你真的希望我們全家都死光光嗎?」印象中,那天之後沒再聽過他說這三個字。

我始終不明白為甚麼要把咒詛掛在嘴邊,每每遇見都讓我錯覺自己又置身於睡美人的滿月宴上,一次又一次,凝視著女巫蠕動著血紅的雙唇。

對於語言,我總是很認真的把每一個字都聽進去。我們努力借用語言,把隱躲在背後的思維、想法、感受,像捏土那樣盡可能將它形塑成我們想要的形狀。如果把語言捧在手裡,你會感覺它其實是沉甸甸的,如何能輕慢待之?

然而新時代顯然不是這樣的,尤其是在社媒湧現後,每個人都可以躲在鍵盤背後暢所欲言(也只能躲在鍵盤後),輕易一按,即可把訊息傳遞出去。這些文字,這些言語,都那麼的輕盈,那麼的輕而易舉,即可如蒲公英般迅速散佈開來。

這些不負責任的言論,極容易讓人留下主觀印象,進而對某些事某個人有了先入為主的判定。對我而言,即便是一個偷竊了100次的慣犯,也不能因為過去那100次而斷定他的101次。要判一個人的刑很容易,但要還一個人的清白很難。

唉,不知不覺就變成了說教式文章,叫我如何不承認自己真的上了年紀呢?我只是想說,我們似乎都低估了語言或文字的重量呢。是阮玲玉說的麼,人言可畏啊。

年輕時對宗教和玄學很感興趣,年紀漸大以後才發現自己資質普普,像《心經》裡的實有皆空,或《金剛經》裡的無相境界,應是我窮其一生都難以參透的。四十歲以後,我試圖讓生活簡單一些,就只要求自己盡可能奉行八正道,減少身口意三業。當然,只能是「盡可能」,看似平凡的道理,實踐起來卻一點也不簡單。

光是「謹言」與「慎行」,想來已然是我一輩子的功課了。

(原文刊於2022年112期《慈悲雜誌》,圖攝於如是禪林。)

情自在

〈屋前的小廟——隨筆〉

/ 柚木

安吉拉的屋外空地,有兩間極為「迷你」的小廟。

祝福文化義務執行長蕭依釗於2022年元旦收到了一則求助訊息,那是在彭亨州直涼鎮一座小村裡名叫安吉拉的女生所發出的。小村裡只有13戶人家,一戶印裔家庭,餘者皆為巫裔。去年12月19日的洪水,對村子造成了極嚴重的災害,家裡的電器、 衣物、書籍等都被損毀。蕭依釗帶著幾名義工,運載了物資前往災區。

據悉,安吉拉的外公曾是神明的代言人(乩童),因此屋外才會有這兩座小廟。神明塑像極為簡樸,但依然可以感覺被認真對待著。

我一直覺得信仰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也是一種必然。在基層人民中,常會看見許多信徒縮衣節食,但卻要盡最大努力供奉神明最好的。每每看到這種情景,我都會深受感動。當然,我心裡清楚,有些人其實把它當成一種「投資」,希冀供奉得好一點回報也會優渥一些,但也有信眾是很真心誠意的,我喜歡那份純粹的虔誠。

友人和我說,基層人民因為生活條件不富裕,對生命有許多無可奈何,所以才會希冀借靠外來力量。他或許誤解了我的沉默,於是進一步闡述,生活條件好的或知識份子大多沒有宗教信仰。我對他的論調頗不以為然,君不見許多神棍底下的信徒,不都是高教育、高收入、高生活品質的?正因為「需要」,卻又對正信沒有認識,所以往往會被一些總是胡亂解釋因果、把領導者打造成神明的宗教組織誑得一愣一愣的。(這番話,完全是針對附佛外道有感而發。)

我說信仰是一種必然,也許有人會反駁,說偏偏他就是個無神論者,但其實啊,信仰未必局限於宗教,許多無神論者對某些主義、某些政治人物,乃至於某些偶像明星的狂熱與執著,並不亞於宗教信徒,說穿了,那何嘗不也是一份信仰?

說回安吉拉屋外的神明,我很喜歡這一道風景。這樣的風景啊,已愈來愈難得一見了,尤其是在今時今日的鋼筋叢林大都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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